字体:大 中 小    
		护眼
    	关灯
	上一页
	目录
	下一页
	
		  		第三章  (第3/4页)
 累了,头枕在打字机上憩一憩,还是老式的字键式机器,换带子时,手会弄得墨黑。    柄香吃惊道:“这么落后!”    她用的是一套万能电脑,无所不能,内文显示在荧光幕上,改得完全正确了,才按一个钮,转印到纸张上。    要我学用那样的机械,不可能。    施导演曾对我说:“我当那套机器是活的,每天走过,都恭敬地向它说早,免得开罪它,有后顾之忧,谁知道,也许有一日它会统治我们。”    老施是个好人,他使我内疚。    我还想学费兹哲罗呢,头发梳一绺下来,垂在额角,忧郁的面孔,穿件白色长袖衬衫,裤袋中放一只扁酒壶,随时取出喝口威士忌,灵感一到,啪啪啪敲响黑色始祖打字机,写出夜未央这样浪漫腐败感人肺腑的小说来。    电脑与我何优哉。    艺术不会败给科学。    偏偏国香又代表科学。    造物弄人,你不相信?    她对文学一点知识都没有,惨得不得了,但是越惨越喜欢她。    她会把一百年的孤寂说成一千零一夜,然后心虚地问:“差不多吧,都是时间上的问题。”    谤本不似盛教授之女。    大哥一直努力筹备婚事。    所有责任都落在他肩上,原来新娘子出差开会去了,你说厉害不厉害。    家里要装修,新的家具新的电器,新人事新作风,可幸林自亮拿手治家,不然真正难为新郎倌。    我与国香已经熟稔。    她时时来我们家。    一日大哥把旧窗帘拆了下来,换上新的,又认为花样太乱,再除下,挂上第三套,满地都是一匹匹窗帘,她就坐在布匹上与我研究功课。    我看着她浅褐色的脸庞,睫毛尖端一截被晒成金色,眨动时如只粉蝶。    开头是心躁意乱,接着心平气和起来。    我终于说了长久要讲的话。    即使长期与鱼虾蟹做朋友,她也应了解我的心事。    我说:“让我们速速解决这个报告,断绝来往吧。”    她听懂了。    脸上并无露出讶异之情,只是低着头,看着手上的报告,小孩受责备后,会有类此姿态。    饼半晌她茫然问:“这是几时开始的呢?”    我无奈地摊摊手。    她叹息:“真是混乱。”    柄香的词汇不够丰富,否则一定会说:“太难了,比海水微量元素、有机物、离子相互作用等温线分级交换理论还要令人为难。”    “是不是你受伤那时的事?”    我摇摇头“这不是科学报告,你不必深究了。”    盛国香吁出一口气,很感烦恼,皱起眉头,坐在墙角。    我问:“你承认已经发生了?”    她点点头。    我放下心来,有人陪,事情完全不一样,不由得恶作剧地微笑起来。    “为什么是我们?”国香问“这完全是不对的,我比你大二十岁,而且已婚,有两个孩子。”    我看她一眼,想不到她忽然感染了文人的夸张,二十岁!    柄香仍不甘心“是否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?”    在这种事上,我比她敏感得多,于是我点点头。    “无可避免要发生?”    “注定的。”    “让我们速速完成这个报告,断绝来往。”    希望她可以做得到,大家都有好处。    于是我们两个人四只眼落在报告上,强逼用功。    我不知道她看到什么,我只见一个个拉丁名词自白纸上飞出来,二十四个字母重新排列,组成我要说的句子。    像,为什么不让它大胆发生?    又像,施君会得明白。    包像,原来这次回来,完全是为着可以结识你。    揉揉眼,才把字句擦掉,眼睛落在昨夜临睡之前的一本书上。    《镜花缘》。    镜中花,水中月。中国人连取蚌书名都有这么大的学问。    抬起头来,只见盛国香皱着眉头看着窗外。    我冲口而出:“枉凝眉。”    她当然没有听懂“霍”地站起来“我要走了。”    我没有追上去,用双手抓住她肩膀,将她扳向自己胸前,深深吻她。    会这样做,要不是英雄好汉,要不就是登徒子。    可叹我两者都不是,我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。    我不怕挨耳光,他们说,不吃过女人耳光,以及不给女人吃耳光的,简直不好算大丈夫,我怕的是她看轻我,届时连读书人这样鸡肋的身份都失去,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,身份危机出现,更加无所适从。    我痛苦了。    像是水母螫到的不是背脊,而是心灵。    大哥又要笑我。    恐怕最明智之举是将盛博士的报告火漆封口,挂号寄还给她。    下午,工人来安装冷气机,吃不住噪音,开车出去避一避,逛得累了,走进咖啡店去喝一杯,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魂游太虚,感受心头微微啮痛。    有人同我打招呼。睁开眼一看,是施君。    做贼心虚,一颗心几乎跃出喉咙,像凶手看到亲手杀死的被害者灵魂出现,吓得几乎没哭出来。    我瞪着他,双手紧握沙发扶手。    他发觉了,
		
				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