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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三章  (第8/8页)
“不论为了什么,光是尽孝道,英彦也该回去了,在外头玩得再久,也得收收心,你说是吗?”方夫人说到这里,优雅地站起来“我话就说到这里,相信你会明白。”    我看着她,这是个不速之客,但我是主人,应该有送客的礼貌,我正要站起来,忽然,一阵晕眩,我胃里好一阵翻,不由干呕了一声,一定是昨天吃坏了。    方夫人收起了笑,对我的无礼非常不高兴,死死地瞪了我半晌,倒抽口冷气,这才袅袅婷婷地走出去。    我继续坐在那里,等晕眩过去,然后我继续打扫,把所有地板都拖了,桌椅也都抹干净,祖英彦还不回来,我干脆连窗子都擦了,还是不见他的人影。    这个大少爷,只不过是去买点菜,看看他买到哪里天都黑了…咦!会不会出了什么事。    我心里更加不安,莫非,真的出事了,我再也骗不了自己。换好衣服,背起皮包就走,一口气跑到了派出所,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。    警员看见我,马上说:“你来得正好,黄昏时有个外地人把这部脚踏车送来,指明要交给你。”    脚踏车,我回头一看,正是祖英彦早上骑出去的,车子好好的,没有任何损坏,但,祖英彦呢?    正在惊疑不定,岗哨上的电话响了,警员去接听,只见他又急得拨给消防队,当他说出发生火灾的地址时,我大吃一惊。    “海景路,海景巷…路。”不正是…    一路上我心急如焚,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,但当远远看见海景路在黑暗中冒上了漫天火光,我的心整个凉了,天!    我们赶到时,消防车已经来了,粗大的水柱喷向漫天大火,不到十分钟,就把一场火彻底浇熄,剩下呛鼻的烟气,和烧得乌黑焦烂的残骇。    那些长条形的地板,漂亮的木头窗户,印染了家徽图案的帘子,祖英彦亲手做的家具…全都在火灾中化成了灰烬。    我呆呆站在那里,完全失尽了力气。    就在失去祖英彦的这一天,我也失去了他为我建筑的房子。    我没有哭,没有再进那个什么也不剩下的火场,只是全身发抖。    警员把我安置在镇上唯一的旅舍,现在,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了,初来这小镇时,我们也是一无所有,住在这旅舍里。    可是,我心里仍然抱着希望,就算是祖英彦被绑架回去,那也非出于自愿,他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感情。    不论如何,我应该等他回来。    失去房子,并不算什么,只要祖英彦能顺利回来,我们可以再申请执照,再盖一栋,就算是为了躲避祖家不能再盖了,我们还可以到更远更荒僻的地方去,只要我们能在一起,又有什么关系呢?    我打起精神坐起来,擦掉眼泪,把皮包整个倒出来,里面有我的存折,定存单,银行保险箱钥匙,还有所有的证件。    这些东西如果重新申请,可得忙好一阵子,我收拾好,天一亮,就到废墟去,只要他一回家,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。    火场的情况可说是惨不忍睹,黑夜里被焚烧过的一切都现出了本来面目。    墙壁烧得漆黑,屋顶烧得剩下大梁,红色的文化瓦落得到处都是,举目所见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。    我站在门边,半年前,我回到小镇,也是用这种眼光望着这里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足够勇气来重建。    我的心中掠过了苦涩和伤感,泪水又盈满了眼睛,祖英彦,你在哪里,你在做什么?你遇到了什么?    花园里的植物几乎都被熏死了,我清出一小块空地,坐在上面,从黎明等到中午,又从中午等到了天黑,祖英彦没有回来,我一直待到月亮都出来了才离去。    我的生命跟火劫后的建筑一样,充满了无奈与孤寂。    第三天,我一早又去了,警察正好带人来鉴定火场,起火的地点是储物间,鉴识人员找到了曾盛装过汽油的空瓶、闹钟、电线及其他可疑物。    “窗子有破坏的痕迹。”警察告诉我,这场火灾,并不是电线走火,很可能是人为。    我心里一阵惊然,放火是警告?还是存心置我于死地。    我的肠胃…一定是发生问题了。又是一阵的绞呕,但我忍着。    一毛二问:“你的脸色很不好,是不是病了?”    我勉强地笑一笑。    “有空的话,去黄内科看一看。”警员发动车子,低下头,欲言又止了一会儿,才说:“其实,其实你…可以…不必等下去了。”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我听出他话中有活,难道他晓得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?    “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。”警员满头大汗的走了,留下我满腹疑团。    我又在废墟里待了一阵子,身体的不舒服就像疑团般愈胀愈大,只好骑上脚踏车,到警员所推荐的黄内科挂号。    黄内科的老医生是警员的表叔,仔细地问了许多问题后,开了葯给我,同时嘱咐,如果两天后没有好转,最好去看看妇科。    这又跟妇科有什么关系?    回废墟前,我去7—11买了报纸和面包,把车停在院子里,在白板上留了话。来到我们常去的沙滩上,也许,坐在这里我的心情会好一点,打开报纸,一帧大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。    是祖英彦。    失踪了三天,我一直以为还会回来的祖英彦。    他不会回来了。    照片上,他跟方东美在一起,他没有笑容,更显得方东美艳丽如花。    之子于归,宜室宜家。    报上对美丽的新娘推崇备至,她是茱丽亚的毕业生,德、容、红兼备。    这一对壁人联袂出席方氏与永昌的合作计划记者会,受到了相当的注目。准新娘也透露出婚讯就在下个月,她以娇羞的口吻道:“…他很好,一直照顾着我,我以后也会跟着他好好孝敬祖母…”    也许是为了平衡报导,记者以暗示的口吻,轻描淡写地说,十大企业之一的永昌会选择与方氏合作,甚至联姻,有其根本上的原因,记者还暗示,永昌之所以会出问题,跟祖家内部人谋不臧有关联,从今以后,祖英彦将致力于整顿工作,意思就是说…有人要倒媚了。    一阵强风吹来,把报纸吹走了。    我没有去拾,只是呆呆地看见报纸随着风在沙滩上狂飞,最后飞到了海水里,载浮载沉,一个大狼打来,回到了沙滩,却又在退潮卷进了海水里。    我一动也不动,只是呆呆地看着。    好半天,我才用力地把我所能捡拾到的,包括石头、贝壳。酒瓶盖、枯树枝…任何东西,全都用力地往海里扔。    大声诅咒着,祖英彦,你这个混蛋,骗子!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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